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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璋:方志与灾荒史研究——以山西方志为例
上传日期: 2018-04-17 作者:王璋

  灾荒史研究作为历史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 涉及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 涵盖了政治、经济、文化等内容。因此, 灾荒史研究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认识传统中国社会的重要视角。工欲善其事, 必先利其器, 作为地方史书的方志, 无疑是帮助我们开展灾荒史研究的一个重要“工具”[1]。

  一、灾荒与经济

  我国传统经济以分散的小农个体经济为主, 其抵御自然灾害的能力极低, 因此每当遇到自然灾害, 往往遭受比较大的打击, 方志对此多有记载:

  顺治四年 (1647) 蝗蝻四月内自西北入境, 食禾殆尽[2](P70);

  康熙四年 (1665) 自正月不雨, 至于秋七月、八月初六日, 严霜遍地, 秋禾立槁, 大饥[3](P16);

  乾隆五十二年 (1787) 七月大雨雹, 西乡一带尤甚, 打禾黍殆尽, 民大饥[4](P4-5);

  嘉庆十一年 (1806) 夏六月、秋七月, 大水淹张家庄等十八村禾稼[5](P28);

  道光十六年 (1836) 飞蝗入境, 秋禾尽食, 百姓卖妻鬻子, 流离死亡者过半焉[6](P9)

  咸丰七年 (1857) 七月飞蝗自陵川入境伤稼[1](P6);

  同治二年 (1863) 六月初九日, 洞涡涨发, 西南乡沿河等村冲塌民屋数百间, 淹没田禾数百顷[2](P7);

  光绪三、四年 (1877、1878) 连岁大祲, 颗粒不收……真从来未有之灾也[3](P8)。

  大量类似史料见于各地方志祥异志中, 不胜枚举。此外, 因灾造成的土地抛荒和田地坍塌等情况, 在赋役志中亦有记录:

  自顺治四年 (1647) 至乾隆十八年 (1753) 共蠲免河冲伤亡荒地一千三百三十二顷二十四亩八分五厘有奇……按邑西滨黄河, 近河滩地坍涨靡常, 坍则民受陪粮之苦[4](P20-21)

  光绪五年 (1879) 五月奉局宪饬知事案查前因大祲之余, 户口既多逃亡, 地亩亦即荒芜…… (东南西北) 以上四乡二百四十六村庄公坍荒地三百四十六顷四十六亩八分……[5](P32)

  光绪五年清查出水冲沙压荒地二百二十六顷四十九亩九分三厘四毫九丝[6](P4)。

  虽然在田赋志中普遍记载了田地坍塌的情况, 但需要注意的是这类史料绝不能单独使用, 要与田赋志中记录的其他土地数字结合起来进行研究。

  自然灾害往往造成粮食减产, 甚至绝收, 必然导致粮食涨价, 方志中亦有大量这样的资料:

  康熙六十年 (1721) 旱, 无麦, 斗米至八九钱[7](P15);

  嘉庆十五年 (1810) 春旱, 斗米钱八百文[8](P2);

  道光十五年 (1835) 大饥, 斗米一千二百文[9](P3);

  光绪三年 (1877) 大旱, 二麦不登, 秋无禾, 米麦斗三两有奇[10](P5)。

  对于此类史料的运用也应注意结合当时银钱的换算以及不同时代钱币购买力的差异, 否则极易影响研究的可信性。

  二、灾荒与民众

  作为灾荒的直接承受者, 民众无疑是灾荒史研究的重要对象。灾荒对他们的影响有多大?他们如何度灾?上文对这些问题的答案已有所提及, 但是方志艺文志中的诗歌则有着更为清晰与形象的回答。

  康熙十八年 (1679) , 五台县遭遇严重旱灾, 阎襄的一首《饥荒行》, 向我们全面展示了民众的灾荒生活:

  饥荒行

  或有纷争扫蒺藜, 或有登援削树皮。菖蒲之根寄生草, 和糠伴秕何人知。或有糠秕尽, 自宰牛与马。眼□不食数日死, 来年耕稼谁不舍。或有父鬻子, 携手街前俟, 子号声欲断, 淂价不回视。或有夫鬻妻, 抱首长悲啼, 生延未可望, 安复言后期。或有流散他乡道, 子女双饥蓝中嗷, 妻娇更复滞□鞋。柴门日暮谁家呌, 呼天丐粮何所依, 襁随子女空东西。或有推子向岩谷, 或有□女深潭溪, 或有一家人, 自卜不终保, 或共投缳共饮鸩, 耄婴共委霜前草。十月冬未□, 大雪深数尺。腹枵不可支, 矧复冰如石。朝来郊外看, 低头不敢视。往来群斯人, 叱异不相似。或有鸮面非人形, 或有趋呻类鶺鸰, 或有僂行背欲折, 或有跛跌身全腥。或有冰雪中, 奔驰亦何疾, 随风忽僵卧, 无复亲朋恤。或有古墙下, 畏寒群曝背, 稍焉不能移, 蹲坐终相对……[1](P947-948)

  这首诗, 不仅向我们揭示了灾民为了生存, 挖草剥皮, 鬻子抛妻的悲惨处境, 更写出了灾民的绝望之情:自度无法度过这一难关, 不仅杀儿溺女, 更有举家自尽者!这是一幅何等凄惨的“荒年饥民图”啊!

  灾民除了要面临灾荒带来的不幸, 更要遭受官吏的迫害:

  秋获歌 王省山

  去年苦旱遭凶荒, 士女冻馁走且僵。夜半敲门声剥啄, 官吏索租如饿狼[2](P61)。

  征粮 陈與琦

  岁歉炊烟少, 民穷面貌癯。余生犹喘息, 怒吏已追呼。新谷那堪粜, 积逋宁免输。流亡行益夥, 谁绘郑公图[3](P57)?

  哀河东 乔于泂

  河东久旱荒, 雨迟种不熟。禾粟方秀时, 秋霜下严酷。闾阎十室空, 忧生空颦蹙。聚族相舆谋, 宜报官长速。官长置不闻, 追租更鞭扑。殿屎彻九阍, 皇心急鞠育。诏论速查勘, 发帑赈鸠鸮。尧舜至仁心, 岂复吝金粟。顷间有吏来, 扬扬盛车服。不信民间穷, 逐户谬相鞠。谓尔屋有庐, 谓尔骨有肉。甚且呼妇女, 一一阅淫目。调笑方怡情, 纶綍何亵渎。终然竟寂寂, 未闻皇恩渥。县官自催科, 穷黎自采葍。孤负宵旰心, 谁效贾生哭。呜呼河东民, 勿容轻怨讟。死生命在天, 有身勿碌碌。勤力保室家, 无妄侥天福[3](P55)。

  《哀河东》中, 官长不仅对灾情不闻不问, 反而是鞭扑追租;即使中央政府命地方赈济时, 地方官员也是多方刁难, 最终未给!作者最终无奈发出了生死由命的感叹!

  三、灾荒与救助

  面对自然灾荒, 官府与民间一般都会采取相应的救助措施。

  (一) 官府主要采用蠲免、赈济等方式对灾民进行救助

  康熙五十九年 (1720) 本县自六月至九月不雨, 秋苗尽枯……六十年 (1721) 自正月至六月不雨, 二麦不收……蒙恩发仓借赈, 每丁给谷二斗, 给银九分六厘一次, 赈银七百五十两;每丁给钱一钱七分一次, 赈银八百八十两;一次赈银一千七百八十两……六月二十九日都察院至县查荒赈济[4](P4);

  仁宗嘉庆六年 (1801) 雨潦, 河水涨溢, 滨河地亩水冲沙压, 奉旨豁除粮额并赈济[1](P5);

  嘉庆十年 (1805) 秋禾被旱成灾, 奏请发赈, 计散谷二千六百三十五石有奇, 又用银二千五百三十余两。另设粥厂, 用谷四千八百三十六石零。并奉旨蠲免地丁银五千四百六十六两一钱五分一厘[2](P26);

  相较于上述零散的记载, 光绪年间的“丁戊奇荒”由于灾情重, 赈灾时间长, 因此一些方志对其记载时, 往往是单开一节, 进行详细的介绍, 既包含各级官员公文、赈济规则, 也包括了本地赈济的具体实施情况。

  光绪《襄陵县志》卷23“赈务”收录了《爵抚宪陈请留饷赈济疏》《爵抚宪饬办赈济札》《爵抚宪救荒利弊示》《襄陵县呈报赈务禀》《陈请水稻地亩一律缓征禀》《会禀覆堪老荒新荒地亩禀》《爵抚宪请拨漕米疏》等七篇公文, 以及《赈务事例》《查各村庄被灾贫民户口条规及筹抚事宜》, 通过上述文献我们可以清楚了解到面对“丁戊奇荒”时, 地方官员是如何具体展开赈务, 以及赈务实施的详细情况。

  大宁县亦对本地在“丁戊奇荒”期间的赈济情况进行详细介绍:

  光绪三年 (1877) 四月办赈起, 至五年 (1879) 五月底停赈, 放过银粟各款:一动用常平仓谷五千一百二十四石三斗四升六合四勺;一动用四乡社义仓谷四百八十二石九斗五升八合七勺, 动用城内新丰仓谷一百八十三石;一购放小麦十石;一换放大卖、莞豆种九十六石;一购放玉麦一百九十一石三斗一升;一奉拨平阳转运局小麦一百三十石;一奉拨平阳转运局高粱, 计七次共二千石;一奉拨平阳东阳关转运局漕米, 计十次共五千石;以绅富捐赈银一千八百一十八两一钱六分;一奉拨赈银, 计七次共七千五百三十三两;一奉拨什贴变价米银六百五十三两四钱一分;一奉拨赈粮一十八次脚价银九千三百一十三两六钱五分二厘四毫;一奉拨棉衣四百件;一奉拨耕马二次, 共八十八匹;一奉拨耕驴七十一头[3](P5-6)。

  除上述两地外, 襄垣、武乡、闻喜、徐沟、垣曲等地的方志也对本地在“丁戊奇荒”期间的赈务进行详细介绍[4]。这些文献几乎仅存于方志中, 因此可以说, 方志为我们了解“丁戊奇荒”提供了极宝贵的第一手资料。

  (二) 在官方开展救助的同时, 民间亦积极展开了形式多样的赈济
1. 施谷捐钱。

  赵光文, 家饶于财而性特慷慨, 康熙六十年 (1721) 秋雨雹, 岁饥, 光文出谷以赈[5](P3)

  张永节, 马庄人, 慷慨好施。乾隆初年 (1736) 岁荒, 永节积米五十余石、高粮八十余石、钱二百余千尽出以赈村贫[6](P70);

  张端, 南阳村人。 (光绪) 丁丑大祲, 出粟数十石以济村人[7](P10)。

  2. 平抑粮价。

  孙天绣, 兴县人, 岁旱, 出蓄米减价粜之, 不足请于官, 请兵米平粜, 而以其价予兵。市估以平[8](P3);

  孙缙, ……嘉庆癸酉、丁丑 (1813、1817) 岁屡歉, 市米昂贵, 斗值千钱有奇, 缙拚己粟差办减价以救荒。己粟不给, 转糴于市以继之, 赔值斗数百钱, 缙不为介意[1](P5)。

  3. 粥赈。

  张光祖, 字宏业, 岁贡。仁厚睦族。乾隆初年 (1736) 岁歉, 出千金煮粥赈饥[2](P71)。

  冯宗尧, 号少宇, 富于赀, 性好施……辛未岁饥, 设粥食饿[3](P15)。

  靳复性, 长治人, 耿直尚义。嘉庆乙丑 (1805) 岁祲, 出粟遍贷乡里。复偕同事设粥厂, 历半年, 全活八百余人[4](P24)。

  4. 工赈。

  阎辅邦, (祁县人) 值岁饥饿, 出资于张名村开二渠, 以工代赈, 转瘠土为沃壤, 灌溉之利溥焉[4](P5);

  赵富贵……光绪三四年大旱, 嗷嗷遍野, 富贵出谷八十石修建本村庙宇数处, 又筑护村长堤一道, 以工代赈[5](P62);

  刘克昌, 洪洞人, 嘉庆乙丑、丙寅 (1805、1806) 岁祲频仍……大兴工役, 邻邑饥民皆得佣力就食[4](P14)。

  5. 代完正赋。

  王自立, 康熙十二年 (1673) 秋大旱, 至十三年 (1764) 民多饥, 自立为里正, 出粟济穷民, 又代还本里钱粮百余金, 皆不索偿, 乡人德之[6](P30);

  景继尧, 张仙里人, 家道殷实。嘉庆十年 (1805) 岁歉, 村中贫户甚多, 继尧出银七百余两将合里正粮代完[7](P42);

  成文耀, 贡生。康熙二十四年 (1685) 岁荒, 赈三百石, 又代纳里人逋赋一千二百余金[8](P19)。

  6. 其他。

  李群法, 盖家川底农家子也。光绪戊寅大饥, 饿殍遍野, 群法出资倡众为掩骴之举, 所瘗以千百计[9](P33);

  陈三锡, 西湾村人, 候选州判。勇于有为, 见人危急必竭力济之。康熙年间岁大祲, 三锡恻然隐忧。因念北口为产谷之区, 且傍大河, 转运非难, 遂出己资于碛口招商设肆, 由是舟楫胥至, 粮果云集, 居民得就市, 无殍饿之虞, 三锡之力也。至今碛口遂为巨镇, 秦晋之要津也[10](P7);

  通过上述史料我们得知, 官民在灾荒之年采取多种多样的方式救助灾民, 那么, 我们应如何评价官民的救助呢?首先, 毫无疑问, 正是由于官方与民间的救济, 才使得大量灾民在灾荒之年免除流离之苦, 保全了性命;其次, 官赈与民赈是互补的, 官赈往往呈现出大、慢、疏的特点, 民赈则可在一定程度上弥补官赈慢、疏的缺陷, 但并不是说民赈可取代官赈, 毕竟民赈也有着财力薄弱、覆盖面窄的不足, 只有将二者充分结合, 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救助力量。

  四、灾荒与信仰

  传统社会中, 由于科技水平的落后, 人们无法科学地认识自然灾害, 可是对于水旱雨雹等现象又需要一种解释, 于是久而久之, 人们相信, 万物有灵, 即自然中的一切事物都是有意识的, 并且他们的力量远远大于人类, 会根据自己的喜好施报人间。但人与自然是可以互相影响的, 所谓“天人冥默之间, 岂无有感而遂通者乎?”因此, 传统社会中人们有着非常强烈的自然崇拜, 认为通过虔诚祭祀自然万物, 便可避免灾害。那么, 这种天人感应的观念对当时社会影响有多深呢?试以平陆县令陆樟的事例作一说明:

  (嘉庆二十年) 乙亥 (1815) 九月, 邑地震, 水沸山崩, 压死无算。尔时呼号愁惨之情, 真有耳不忍闻, 目不忍睹者!公 (陆樟) 慈爱之心, 根于天性, 躬亲抚恤之余辄哭祷城隍, 愿以身代。越日震又剧, 公仓皇对众而泣曰:“尔等惨膺斯劫, 几无孑遗, 予实不德。何忍生为?” (自缢死) [1]

  虽然这样极端的例子在方志中并不多见, 但无疑深刻说明天人感应观念对当时社会影响之深。因此, 方志中有大量关于祈祷的内容, 主要见于坛庙、典礼志以及山川志中。

  在坛庙、典礼志中, 记载的祭祀对象主要为社稷、风云雷雨山川神等, 多进行坛祭, 为何会有这样的特点呢?让我们看看古人是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的:

  墠而不屋, 所以通地天之绝, 达阴阳之臭也。春以祈之, 秋以赛之, 由是山泽通气, 水火不相射, 而后风不鸣条, 云不氛恶, 雷不折木, 雨不破块, 则丰年有庆, 民其获福乎[2](P34)!

  从中看出古人认为只有通过“坛”, 才能使天地相同, 阴阳相合, 进而达到避免天灾的目的。既然坛的作用如此重要, 那么关于坛及坛祭有何规定呢?让我们通过方志对社稷坛和风云雷雨山川城隍坛的记载来解答上面这个问题吧:

  社稷坛在北郭之西, 坛之制:方二丈五尺, 崇二尺一寸, 阶三等, 周以垣, 四门, 位北向, 瘗石于南以表位, 不至侧二尺五寸, 东西取中, 社右稷左, 石长二尺五寸, 方尺, 其瘗之也, 惟石之顶见于土上, 主以木, 长二尺四寸, 广六寸, 丹之青字, 书某州县社之神, 稷亦如之。座厚五寸, 广九寸有半。祭用春秋二仲月之上戊。制帛二, 色黑, 铏一, 簠二, 簋二, 豆笾各四, 羊一, 豕一[3](P7);

  风云雷雨山川城隍坛, 在城南, 祭亦以春秋二仲月之上戊, 位三, 中风云雷雨之神, 左山川之神, 右城隍之神, 制帛七, 色白。其余如社稷坛[3](P7)。

  方志在这一部分中, 亦记载了水旱灾发生后, 城隍庙中进行的祈祷免灾活动:

  岁旱, 设坛于城隍庙, 先期具公服诣庙, 行二跪六叩首。礼毕, 复跪, 拈阄请某处龙神取水, 传示乡地, 洒扫街道, 禁止屠沽, 命各铺户、家户门首供设龙神牌位、香案。命在城五约各报乡耆十名, 至日随同礼房、僧众、架鼓吹手出城取水, 迎龙神。知县率僚属素服步行出城外迎接入城, 供奉雨坛, 行二跪六叩首礼。每日辰申二时, 行香两次。乡老、僧众轮流跪香讽经。典史监坛, 礼房照料香烛。如是者三日, 得雨, 谢降, 撤坛, 派乡老送水。旱甚, 率僚属斋戒, 出祷风云雷雨山川坛, 并遍祷群庙[4](P14-15)。

  相较于典礼志, 山川志中记载的祈祷对象呈现出“实”的特点, 多为本地的山泉、水池等, 更为直接的体现了万物有灵的观念:

  滴水崖泉在县北十五里山腰, 悬崖数丈, 可容千人。水自石隙中流注于潭。潭周围丈余, 深仅尺许, 味殊甘美, 大旱不竭, 淋雨不溢, 遇旱祷雨辄应[1](P4);

  北龙王堂山距县程二十里, 山前有水泉, 天旱祷雨辄应[2](38);

  甘枣山西十里有石室, 顶悬石钟, 水注其下, 祷雨多应[3](P2);

  黑龙潭在城西五里, 潭小而深, 时见有黑龙起伏, 故名。又有五色鱼, 取之即病, 居民以为神物, 不敢觑。逢旱祷雨甚灵[4](P7);

  泼泼水, 在州南三十里, 马郡头邨凤山上有护海圣母祠, 旁一小池泉水泼泼, 故名。岁旱祷雨辄应[5](P20);

  塔堡西南清凉洞极深, 听之有水声, 祷雨多应[6](P7);

  巾字山, 县东北二十里, 山下有泉一, 大旱祷雨多应[7](P4);

  龙尖山, (县) 东六十里, 北接代州, 其石类珠色, 稍紫。上有池, 遇旱, 乡人祷之取水即雨[8](P3);

  福泉山, 在县西北一百七十里, 遇旱祈祷即雨, 故名[9](P21)。

  由于方志中包含的灾荒史料非常丰富, 因此笔者只能撮要述之。方志中关于各地地理环境、气候、水利、战争的介绍, 亦对灾荒史研究很有益处。方志不仅为我们提供了认识灾荒社会的宝贵资料, 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些资料, 又引出了更多的问题, 为我们更深入地研究灾荒史提供了指引。试举一例说明, 面临灾荒时, 接受赈粮往往是灾民生存下去的唯一方法, 但是却有人宁可饿死, 亦不接收赈济:

  刘祥云者, 鸣李村人, 性耿介, 佣工度日。年逾周甲, 值岁大饥, 困甚。乃夜傍田渠穿一穴, 入其中以土自封。人见扶出, 与以饘粥, 且告以开赈有期。刘曰:年荒岁凶, 天令人死, 敢侥逃乎?终不食伺, 人去, 仍入土穴, 僵卧而死。同时有罗建本、武玉世者亦耻以乞怜苟活[10](P11);

  高清畅, 寒儒也, 舌耕糊口。光绪丁丑大祲, 清畅困无生机, 或谓从游者多富室, 盍待为?清畅叹息曰:灾荒如此, 骨肉多不暇顾, 爱我者怜而食我, 其如漏巵何?寻偕妻具衣冠, 赴汾水死[11](P25)。

  此外, 方志编撰者对此类行为的评价亦值得我们关注:

  身执贱役, 甘心穷饿而不悔者, 亟宜著之以见廉耻之道不没于人心[10](P10)。

  看了上述史料, 我们不禁会有这样的疑问:为什么他们宁可饿死, 也不接收赈济?官方是否会采取什么样的措施杜绝此类事情发生?方志赞美这种行为的动机是什么?有什么东西比人的生命还宝贵?这些问题无疑会带领我们更深入地研究灾荒史。从这个意义上讲, 方志不仅是灾荒史研究资料的提供者, 更在一定程度上充当了研究“指导者”的角色。因此, 充分利用方志, 将使灾荒史研究大获裨益。

  注释

  ()[1]文中所引方志, 除康熙《五台县志》外, 均来自中国国家图书馆特色资源数字方志库.

  ()[2] (同治) 河曲县志 (卷5) .祥异类.

  ()[3] (光绪) 寿阳县志 (卷13) .杂志·祥异.

  ()[4] (光绪) 定襄县补志 (卷1) .星野志·祥异.

  ()[5] (嘉庆) 介休县志 (卷1) .兵祥.

  ()[6] (光绪) 怀仁县新志 (卷1) .分野·祥异.

  ()[1] (光绪) 壶关县续志 (卷上) .纪事·祥异.

  ()[2] (同治) 榆次县志 (卷16) .祥异志.

  ()[3] (光绪) 平遥县志 (卷12) .杂录志·灾祥续编.

  ()[4] (光绪) 荣河县志 (卷3) .田赋.

  ()[5] (民国) 重修和顺县志 (卷5) .赋役.

  ()[6] (光绪) 榆社县志 (卷2) .田赋志·正赋.

  ()[7] (咸丰) 汾阳县志 (卷10) .事考.

  ()[8] (光绪) 沁源县续志 (卷3) .灾异.

  ()[9] (光绪) 榆社县志 (卷10) .拾遗志·灾祥.

  ()[10] (光绪) 襄陵县志 (卷22) .祥异.

  ()[1] (康熙) 五台县志 (卷8) .艺文志·诗.稀见中国地方志汇刊 (册4) .中国书店, 1992年影印版.

  ()[2] (光绪) 沁州复续志 (卷4) .艺文·诗.

  ()[3] (同治) 续猗氏县志 (卷4) .艺文·诗.

  ()[4] (民国) 重修安泽县志 (卷14) .祥异.

  ()[1] (光绪) 定襄县补志 (卷1) .星野志·祥异.

  ()[2] (光绪) 芮城县续志 (卷3) .祥异.

  ()[3] (光绪) 大宁县志 (卷7) .赈济.

  ()[4]详见 (光绪) 襄垣县续志 (卷9) .灾赈.34~42; (光绪) 武乡县续志 (卷2) .灾祥·謄黄、奏牍.4~71, (卷3) 灾祥·宪示、县禀1~79; (光绪) 闻喜县志补 (卷1) .蠲赈.1~5; (光绪) 补修徐沟县志 (卷5) .恤政.22~53; (光绪) 垣曲县志 (卷4) .记恩.9~11.

  ()[5] (同治) 榆次县志 (卷9) .人物传、下、义行.

  ()[6] (道光) 阳曲县志 (卷13) .人物列传.

  ()[7] (光绪) 续修曲沃县志 (卷16) .蠲赈志·任恤.

  ()[8] (光绪) 山西通志 (卷143) .“义行录”中.

  ()[1] (同治) 榆次县志 (卷9) .“人物传”下“义行”.

  ()[2] (道光) 阳曲县志 (卷13) .人物列传.

  ()[3] (光绪) 屯留县志 (卷5) .义士.

  ()[4] (光绪) 山西通志 (卷143) .义行录.

  ()[5] (光绪) 交城县志 (卷8) .人物门.

  ()[6] (光绪) 荣河县志 (卷8) .人物续.

  ()[7] (光绪) 永济县志 (卷13) .义行.

  ()[8] (道光) 直隶霍州志 (卷23) .人物·笃行.

  ()[9] (光绪) 壶关续志 (卷上) 人物志·孝义.

  ()[10] (光绪) 永宁州志 (卷22) .孝义.

  ()[1] (光绪) 平陆县续志 (卷上) .职官·宦绩; (卷下) .艺文.

  ()[2] (康熙) 汾阳县志 (卷2) .坛壝.

  ()[3] (乾隆) 汾阳县志 (卷9) .坛庙.

  ()[4] (光绪) 榆社县志 (卷7) .典礼志·祈祷.

  ()[1] (乾隆) 广灵县志 (卷3) .山川.

  ()[2] (光绪) 左云县志 (卷1) .地理志·疆域.

  ()[3] (乾隆) 解州芮城县志 (卷2) .山川.

  ()[4] (乾隆) 长治县志 (卷5) .山川.

  ()[5] (乾隆) 平定州志 (卷2) .舆地志·山川.

  ()[6] (乾隆) 乡宁县志 (卷2) .山川.

  ()[7] (康熙) 静乐县志 (卷2) .山川·山.

  ()[8] (乾隆) 崞县志 (卷1) .山川.

  ()[9] (光绪) 交城县志 (卷2) .舆地门·山川.

  ()[10] (光绪) 榆次县续志 (卷2) .人物传·义行.

  ()[11] (光绪) 荣河县志 (卷8) .人物续.